人是世界上最复杂也最有灵性的。此话可分三段来讲 人在世界上—能寻找人在世界土的位置;人最复杂—须明了人与人如何相处 ;人最有灵性—要知道如何反躬自省。人是人的思维活动的起点和终点。
第二天,智者把少年带到一个风景优美的山峰之 上。两个人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面朝千里平畴,看云起云飞,心旷神怡。
智者发问了 “年轻人,你平时都在想些什么呢?”
少年回答说:“好多事啦,学业问题、工作问题、恋爱问题,还有到处跑着玩的问题。”
智者不禁笑了,说 “嗯,考虑的问题还不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有考虑的这些问题,归总起来是些 什么呢?”
少年自信地说' 看过一些书上讲,无非是什么客观问题和主观问题,还有什么宇宙问题、人生问题等等。”
智者点头说:“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些呢?”
少年就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智者。
智者就指指远处又指指自己说:“你刚才讲的没有错,但不够清楚,这涉及到我们所有思维的一个基本内 容问题。从前面我们讲过的思维的两个大前提出发,我想,以人为基本出发点,我们思维总的内容概括来讲是 三大关系:
1.人与物质世界之间的关系 ,即人与自然世界及物质生存基础之间的协调;
2.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即人与人、人群及社会的协调;
3.人与自身精神世界之间的关系 ,即人与自身精神状态的协调。我把这叫做‘人本法则 ’,因为都是从人出发来讲的。你看是不是呢?”
少年想了想说:“好像这样的表述理解起来感觉要顺畅一些了 。”
智者接着说:“我们天天都在想的内容可以说是无穷多,无穷丰富。但是不管想什么,都必须对以上三个 问题作出一个基本的回答和基本的思考。我们所有考虑的大大小小的问题可以说都从属于这三个基本问题的范畴。科技、经济、政治、哲学、艺术等等都是在讲这三个问题,分析这三个问题和回答这三个问题,各有门道不同,各有巧妙不同而已。”
少年问道:“知道了思想的这三个基本内容有什么好处呢?”
智者说:“我们可以把所有问题的思路归拢到这三个内容的属下,帮助我们更好地去理解各门各派的科学 知识,也更便于理出规律和清楚表达。不同的问题,根据不同的归属,依照不同的规律来办。”
少年进一步问道 :“那么这三个不同的内容归属, 有什么不同的规律可用呢?”
智者很高兴少年能不断跟进地提问题,回答说:“由这三个不同的内容,我们可以再提出三个行为的问题 怎样和外部的物质世界和谐共处?怎样和一个别人、很多别人乃至整个社会的人和谐共处?怎样提高精神境界包括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和大家都过得快乐舒适 ?.
少年说:“这几个问题都好像挺不容易的,跟物质世界处不好,就会过得贫乏或者是受到大自然的报复 , 跟别人处不好,这个人就难做了。有人说自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要战胜它,比打败一支军队还要难呢 ”
智者摸摸少年的头说 :“你知道的还不少呢。那么关于这三个问题 ,咱们可以分别来探讨一下。
在分别进行说明之前,首先我们要强调一点,就是要平等地重视这三大关系 ,不能只重视一种或两种而不重视其它。人类需要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研究,也需要文学、艺术的发展,人类从蒙昧进入文明,再到更高级的文明,都需要平衡地发展这三种关系,这三种关系互相影响,互相促进。文艺复兴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个人来说,学一些自然科学的知识,懂一些社会科学的规律,提高一下个人的艺术修养 ,可以更好的生活。更高尚地生活等等。小说里,武功没有佛法的化解,往往会走入歧途,现实中,自然科学没有人文科学的融合,也可能会走入歧途。对社会和对个人来讲 ,哪一种关系没有协调好,都会造成个体或群体生存和生活的危机。”
少年说 :“我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物理科学可以提高杀人的效率,但哲学才能告诉我们该不该杀。老师,是这个意思吧?”
智者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明的少年了,他说:“就是这个意思。下面我们一个一个地说。”
智者坐累了,站起来舒活一下筋骨。他望着远方,思绪也似乎飞到了遥远的天际。他说:“说到协调人和物质世界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要清醒地认识到人是自然物质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从自然物质世界获取我们成长发展所需要的东西的时候,要考虑到得有一定程度的回馈还给自然物质世界,这样这个游戏才能玩得下去。客观物质世界的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么明显的道理 ,很多人偏偏就会忘记 。
“一般来说,人们都主张多用科学技术 ,我们中国道家的祖先却主张少用技术。多用是趋势,少用是提 醒。多用还是少用,要看人类在打破了人与物质自然世界的某种平衡之后,是否有办法在所需要的时间里建立 起一个新的平衡。小的比如抽取地下水,抽多了,就要出问题。大的比如克隆技术,会很大程度地破坏现有的平衡,在我们想出一个建立某种新平衡的办法之前,发展克隆技术就一定要谨慎。当然从个人来说,掌握科学知识,是越多越好,但要知道该怎么用。不是有好多故事里,善良的科学家被人家利用做了帮凶还不知道吗?”
少年觉得智者讲得很有道理 ,他问道 :“那协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关键是什么呢?”
智者从远处收同目光,和蔼地看着少年说 “关于这个问题,每个人都可以有不同的看法。我的观点只是说出来作为你的参考。我觉得,协调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主要是两点:
一是要认识到每个人当时当地的正确位置,也就是对自己的定位要清楚。
二是定位清楚之后要合理调节各种各样的距离。
“人与人的关系或者说人群与人群的关系都是社会人文科学的范畴,思考这个问题,最主要的线索就是上 面讲的定位和距离问题。根据条件,定好位,不可太远,也不可太近。比如说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算是近的了,但时时刻刻粘在一起谁也受不了,农村和城市,发展不平衡,距离拉远了,社会结构就要出问题。 国与国之间,远近距离更是要谨慎从事。人与人之间,多数事情都可以拿距离这把尺子量一量,由此来调整策略也好,改变办法也好,总归用得上。要注意的是,这个定位和距离不是死的,是要根据不同条件的变化而变化的。
少年再问道:“那距离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呢?”
智者觉得少年的这个问题问得非常有水平,他高兴地回答说:“问得非常好。距离的远与近,的确只是一个线索、一个表象,它的真正含义是沟通和理解。如果没有良好的沟通与理解,什么距离都是假的,都是不管用的。”
少年举起手来大声道:“我知道,理解万岁!”
智者哈哈大笑,和这个少年谈话,自己好像也年轻了许多。
少年高兴了一会儿,又有些发起愁来,他说:“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好说,可自己和自己的关系怎么办?”
智者吁了一口气说:“协调人和自身精神世界的关系我认为是最难的一项,这个问题更是见仁见智,没有 一定之规的了。”
少年面露失望之色,心有不甘地说:“那就没有说法了吗?”
智者说:“那也不然。在我看来 ,人和自身精神世界的协调问题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合理调节欲望 ,一个方面是审美趣味的提升。调节欲望方面,由低层次向高层次发展。关于这方面的说法中西都有 ,咱们中国的李叔同,也叫弘一法师 ,他把人的欲望分成三层:物欲层、精神层和宗教层,人类学家马斯洛也分了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会需要、尊重需要、自我价值实现需要等等。无非都是说从低到高的一个发展趋势。一个人如果老是处于低层面的欲望阶段,就很难达到和谐自由的境界。审美趣味方面,简单说就是:‘你认为什么是美的?’ 或者说 ‘ 你认为什么能给你带来审美愉悦的满足?’这样一个问题,每个人 、每个人的不同人生阶段的回答都是不一样的。最常见的一个例子就是,对于美女,你开始的时候可能只是欣赏她的外表美, 随着你长大,知识增多,见识增广,你会渐渐地在欣赏美女外表的同时,不断加重对美女内涵的欣赏。这就是审美趣味提高了。其它的事情也是这样。
“在我看来,还有一层,可以称之为自然层。也就是自我、超我和无我之间浑然一体,既分彼此又不分彼此。打个比方,假如人是一滴水,物质自然环境和社会人文环境就好比是大海,你说大海里的一滴水是有我还是无我呢?
少年听着,觉得这些道理一下子不很容易懂,嘀咕道:“人人都像弘一法师那个老和尚,有什么趣?”
智者忍不住笑了,说:“是啊 ,所以这些说法只 是提供一个参考而已,我都说了,在人与自身精神世界 的关系上,是最多样化的。
“人生观、价值观可以是千差万别 ,每个人的人生际遇和各种条件也是大相径庭。在我看来,你也可以完全不考虑节制欲望,而任其发展,世界因此而丰富多彩,只要不触犯法律的底线。问题是,你自己也有需要调节的时候,比如烦恼的时候就想减少一点烦恼吧,低级趣味的乐趣不好玩了,是不是考虑提高一下乐趣的品味呢?因为高品味的乐趣更持久,更有大的空间。调节不调节,关键是你要有这个调节的意识。如果任某些不健康的欲望发展到极限,对普通人来讲,大不了自己过得难受一点,但就那些对国家和社会有巨大影响力的大人物来讲,带来的可能是国家社会的灾难。”
少年听得神思飞越,大声说 :“我明白了,天地广阔可以任我天马行空。没有欲望就不成其为一个真实的人,但把这些欲望当作包袱一样沉沉地总是背在背上,放在心上,那这个人也就活得太累了。”
智者大笑鼓掌道 :“ 好小子,比我说得还好 !”